在隔壁八铺席房间里面朝桌子而坐的贝岛,每当妻子话声响起时,总觉得隔扇门在耳边咔嗒咔嗒作响,他竭力忍受着一种好似从腰边和背脊有东西覆盖过来的、从脚底满涌上来的难以忍受的心情,不想离开桌边。
“要哭就让她哭吧。这种时候就由她去哭到不哭为止,别无他法。”
父母亲和奶奶,就像商量好了似的,全都死了心。
直到今天早晨,三个大人才知道,以为还够吃两三天的牛奶,一滴也没有了。然而,他们还知道了比这还要悲惨的事实,在后天发工资之前,寻遍家中,一分钱也没有了。三人默默地在心中明白,害怕说出口来。每次碰到这种时候,做姐姐的大女儿总是冲一点儿糖水,煮一点杂烩粥充数,可是,不知何故,婴儿全不买账,拒绝接受。只是更加急切地“姆妈姆妈,姆妈姆妈”地急叫。
贝岛听到婴儿的哭声,心境超越了悲哀,像是被人带往了一个没有苦乐的宽敞之处。要哭泣的话就使劲儿哭吧,他在心底深处自言自语:“哭吧,再哭得狠些!”可是紧接着的瞬间,他的神经又越益焦急起来,身体好像悬到了半空之中,只能在肩头以上感到自身的存在。接着,他猛然从桌边站起,开始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焦躁地踱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