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了一场春雪,又是惊蛰。师父的状态时好时坏,好三日,坏五日,再好一日,坏两日。一个月下来,只有三分之一的时间里,是那个好端端的师父。三人紧着整理手稿诀歌,甚至做起了口述实录之类的事情。三人自认为最明白师父,包括师父的家学、成长史和艺术观念,只可惜从未留下什么音像资料。师父一向不肯,不配合——现在,若知道弟子在录音,师父还会不肯。白术行事谨慎,将录音笔藏在离师父最近的地方。山奈、鬼卿的任务是引出话题,尽可能地自然而然,聊家常一般,让师父在不知不觉间重提往事。
“师父,听说您父亲是个大家,看墙上那些照片,您和他一个模样。”
“师父,说说您的师父吧。一个藏家有他写的牌匾,弟子见过,那真叫面目大方。”
师父若好端端的,便会说:“家父并非成名成家,旧时是个账房先生,楷书过硬,如此而已——”师父每每这样提及,淡而化之。至于师父的师父,自幼受教于清代秀才,研读“四书五经”。20世纪40年代,由内地辗转半岛,初落脚时,曾以书法、篆刻润例收入为生,不凡的书法气度和鲜明的自家面目,很快使他在青岛港打开了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