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自然而然想到了家人。首先,以威廉的性格和作风,他是绝对当不了知心对象的。他的想象力和共情力都太匮乏,注意力全都放在自己的事情上,根本没有能力站在他人的角度考虑问题。接下来就是我最小的弟弟乔纳斯,尽管我们自孩提时代起关系一直算不上太亲近,但是他最早介绍汉森认识了我,而且他也在大学任职,算是半个“内部人士”。或许他知道一些有用的消息。
周日晚上,我给乔纳斯发了一封信,立即就收到了回复—他一定是叫送信人在门口等着他写完回信,再马上原路送还给我。他让我星期一下午去他家找他。
我们约好三点整见面,我像往常一样准时抵达。在钟表堆里浸淫了这么多年,受其影响,我心中一直很在意时间观念。
我穿过大楼宽阔的门厅,走上一段华丽的楼梯,敲了敲门。一个侍女引着我走进了乔纳斯一楼公寓的会客室。这里要比我想象的豪华多了—地方很大,四处可见打磨光亮的贵重家具和巨大的落地书柜。他甚至有一个侍女!我们国家的学者,都是这样的生活水平吗?大楼的侧窗正对着一片郁郁葱葱的花园,花园正中有一个喷泉。我不禁开始思考这个喷泉是如何运转的。是不是有几头牛被关在黑暗的地牢里,正竭力拖动喷泉的机械?那些可怜的动物,一辈子生活在黑暗之中,日复一日和齿轮共同转动,一点点耗尽自己的生命,永远不知道自己存在于世的意义或是这份工作的价值。对于贵胄来说,做足表面功夫就已经足够了。正在我凝视着花园出神的时候,我注意到窗台上摆着一个椭圆形的相框,里面是一个年轻女孩的画像。我仔细端详女孩的脸。那是艾丽卡·索恩。